我知道尘埃已落定,便叫云倩下车来透透气。她一下车便抱住我,暴风骤雨般吻我……我告诉她此处不可久留,让她重新坐回驾驶室。
我捡起劫匪那支枪在端详,这枪只六、七十厘米长,双管的,我纳闷道:“这是什么枪?——假的吧?”
“阿华,不要动!”云倩跑向我,很是惊慌,“是真的。这是‘来福枪’,威力很大的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是来福枪?”我疑惑地问。“来福枪”,我有听说过,但没有看见过,这枪看去这么简单,在我看来倒觉得像假枪。
“我哥那里有这种枪……”她脱口而出,随即又改口了,“以前,我在我堂哥那里看见他朋友们在摆弄这种枪,他说是‘来福枪’,威力很大,可打穿墙壁的。”
“你哥?你堂哥?究竟是什么哥?”我更疑惑了。
“是堂哥,他爸爸跟我爹是同胞兄弟,他是我大伯的儿子,”云倩气定神闲,“扔掉,扔到芦苇丛里去。”
“那很好呀,扔掉可惜,”我把玩着,“我还没开过枪呢。”
“私藏枪支是违法的,要判刑的,阿华,”云倩着急了,“要想开枪,很容易的,到时我叫上你去打靶,好吗?”
我听得一愣一愣的,调侃道:“倩倩,你不会是刚才被惊吓得吧?哪里打靶?”
云倩哭笑不得的表情,顿脚嗔怒:“阿华,我不是被吓大的。刚才,要是他们砸玻璃,我就开车撞死他们,先把车头的三个撞死,再倒车向前冲,撞死左边两个,然后再••••••”
“慢,慢,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紧握方向盘在流泪呢••••••”
“当时以为你真象他们说得那样扔下我不管,我才伤心流泪的,”云倩偎依着我,“我那时想,你扔下我不理我,我就撞死他们后自杀得了,不活了。”
“啊?烈女?”我惊讶了。
“是痴情女……当时我是这么想的。不过,那只是瞬间的想法,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,我在等,果然,你不是那种人,你是爱我的!”云倩带着淡淡的伤感呢喃着,“你是好样的!”
我紧紧搂住她。但山中的日头还是很毒辣的,又是在柏油马路上,我松开了她,问:“倩倩,你说到时叫上我去打靶,什么时候啊?去哪儿打呀?你自己会吗?”
原来,她的老板张金弟跟县武装部部长很要好,她的单位跟县武装部是共建单位,毎年都安排打靶一次。
“我会打手枪、步枪、冲锋枪,县武部部长说我是神枪手呢,”云倩沾沾自喜,眉飞色舞的,“手枪我十发九中,打出90环。你信不信?”她抬头看我,我重重点点头。
“我哥给我一把手枪,我没要••••••”她不无遗憾地说,“我也象你一样很想要,但那是违法的,最后我不敢要。”
“你哥是个大人物啊,”我倒对她的堂哥感兴趣了,想着闻名全县的黑帮头目叫“死仔”,便旁敲侧击道;“莫非你哥是‘死仔’?记得别人说过,‘死仔’是姓刘的,而你是姓林的呀?”
“我爹是去我妈家入赘的,所以我姓林。”
原来如此。太不可思议了,林云倩竟然是全县最大的黑帮头目“死仔”的堂妹!不要问得太仔细了,恰到好处便可。
“你不要外传,啊?”云倩正儿八经地说,“你就当不知道,好吗?——一般人不知道的……”
“我又不是碎嘴婆!放心!”我保证道,“如若乱传,我死无葬身之处!”
“谁让你发毒誓了?!”云倩伸手掩我嘴,还往地上“呸!”地一声,说“没效!”
正当我们为来福枪去处犯愁时,警笛声从山顶响起,渐次由上顺下而来,我们站立等候。
在松树横趟处,警车停下了,警车上的警灯还在闪烁。从车上下来两个穿夏装警服的公安,其中一人举手枪瞄我并喊道;“对面那男的,放下手里的枪!”
“肖队长,”云倩从我手里拿去来福枪,向前走去交给那个举枪走近我们的一个中年警察,“劫匪已逃了。这枪是劫匪丢在这里的••••••”
“哎約,是林助理啊,遇到劫匪了?”肖队长把他的手枪收回腰间,看了看我们车子前面的马路上有几处鲜血,接过来福枪递给身旁的那个年纪与我相仿的警察,关切地问云倩,“没事吧?——劫匪呢?”
正待云倩想说时,我急忙手指来时的路,说:“跑了。”
肖队长拿起“转头”般的大哥大,摁了几下,说:“洞幺,我是洞拐,我现在仙岩寺后山,刚才劫匪在这里出现……对、对,跑了,往山下跑了……估计还在附近,他们六个人,对、对……好、好……”
“林妹妹,你逃过一大劫啊,这可是来福枪啊,大威力啊,”那个年轻的警察眼睛死勾勾地盯着云倩,“他们怎么逃了?还丢了枪?”随后,他转向肖队长,“肖队,这里边,有蹊跷……”
冷不防,肖队长拔出手枪对着我,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
云倩走到肖队长与我中间,对他说:“他是我男朋友,是他把劫匪打跑了••••••”
肖队长一把将云倩拖到他的身后,依然用手枪对着我,说:“云倩,他到底是什么人?”
云倩想迈步向前,却被那年轻警察拽住,她着急地说:“他是我男朋友!”
他们竟然把我看作劫匪,我蹙眉鄙夷地看着肖队长,说:“你枉做警察!还什么队长!——听见你们警笛不跑开,有这样的劫匪吗?”
肖队长把手枪重新收回腰间,叉开双腿,向我伸出手要与我握手。
我侧身对他,斜眼看他,不跟他握。
“对不起,小兄弟,特殊情况,是职业本能,”说罢,肖队长转看云倩,“我以为你被他胁迫了,才警惕举枪的••••••”
“阿华,别介意,”云倩走近我挽住我的手臂,“肖队长他没有其他意思••••••”
“那我有其它意思了,我是劫匪在胁迫你了?”我斜了一眼云倩,走向前面横躺在路中间的松树,想把它移开。
肖队长和他的部下也过来帮忙挪移。
挪开路中松树后,肖队长拍拍两手,又走近我,向我伸出右手,诚恳向我道歉;“对不住了!”
我淡然一笑,随意伸手与他握,显得傲慢。不知是他受不了我的傲慢还是有意与我较劲、过招,我一触到他的手便感觉到他握手握的不对劲。他的手大而有劲似钳子钳住我的手,目露不善之光盯着我,腮帮因用劲而鼓胀。
我看着他,也开始用点劲,说:“用劲吧。”
随着我运气、用劲,肖队长棱角分明的四方脸开始变形,眉头越蹙越紧,身子慢慢向右倾斜。我知道他被我握疼了,但想起刚才被他冤枉被他用手枪指着,而他还想以力道胜我,心里越发不悦,我一时火起,气沉丹田,内力在渐渐增加••••••“哎、哎……”肖队长疼得终于喊出声,右眼已经闭紧,脖子的动脉管鼓胀得好像要爆裂开来。
“怎么啦?”我看定他,“肖队长人不舒服?”
我看见那年轻警察碰了碰云倩的手,示意她来解围。
云倩走了过来,对我说:“阿华,刚才忘记给你介绍肖队长了……”她捏了捏我那与肖队长握手的右前臂,笑着给我眨眨眼,然后转身对着肖队长,“他是我们县刑警三中队的队长,也在贵安镇。”
我松了劲,肖队长立马抽出握疼的手,尴尬地在不断地抖……
我抱拳朝肖队长作揖,说:“幸会,幸会!”
肖队长面带难色地说:“幸会、幸会”。
云倩转而对肖队长介绍:“肖队长,他是县良种场的会计,姜德华。”
站在旁边的年轻警察恍然大悟:“哦,记起来了……肖队,他就是你很想会一会的那个人,一拳打断‘狗熊’三根肋骨的就是他,良种场的会计,没错•••••”
我的脸“唰”了一下烧起来,然后烧遍全身。我不敢正眼看云倩,虽然这事我已告诉她了,但当着肖队长的面,我怕给她丢脸。这年轻警察着实可恶,这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吗?我刨了那年轻干警一眼。
“今天,我才相信啰——!”肖队长兴奋得伸出右手想再与我握手,但伸出半截后便扬起手,往我左肩膀外侧拍打,豪爽大声说,“德华,我认你这兄弟了!”
“那是我的荣幸,肖队长。”我见他豪爽,也欣然道。
“还队长?”肖队长嗔怪,“我叫肖诗武,不会做诗只会动武,以后你就叫我武哥,啊?”
我爽朗答道:“好!武哥!”
肖队长用劲拍打我的左肩膀,喜形于色:“做一辈的兄弟啊!——刚才呀,差点把你哥的手给捏碎了,你这小子!真是神力啊!难怪一拳能打断狗熊三根肋骨!”
他伸出红彤彤的右手,用他的左手抚•摸着。我讪讪地笑。
他转向云倩,说:“林助理,你好眼光啊!看上我这兄弟!”
云倩甜滋滋地笑,那年轻警察显得局促、尴尬。
山下响起警笛。
我不解地问:“又有情况?”
“是援兵来了,我们要搜山!”肖诗武好像进入状态了,“对了,他们有‘来福枪’,你是如何把他们给打得丢枪弃甲,落荒而逃的?”
当我和云倩把路遇劫匪以及如何打逃他们的经过详细告诉他后,他啧啧称赞我的智勇双全。他对我镖无虚发、镖镖中敌、以镖制敌之高超神技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最后说:“德华弟,有机会教教我。”
山腰的警车越来越近,我不想见那么多警察,更为了赶路回家,于是,我和肖诗武握别后,就坐进奥迪。
“下礼拜,我打电话给你,”肖诗武站在车旁说,“或者我去你场里……”
“欢迎到良种场玩。”我说,并叫云倩开车。
“做一下笔录,”他走近奥迪,“例行公事。配合一下……你们走吧,慢点开,林助理!”
“……”我紧锁双眉,疑惑地看了一眼肖诗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