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敲门者应该是郑清邦,便厌恶地蹙紧眉头走去开门。此时,郑清邦在我意识里不是我以前的同学郑清邦,而是我的仇人张金弟的化身。我更加强烈地后悔刚才帮他解围。
门开时,我倒吸了口冷气,面前站着的不是郑清邦,而是乔娇娇。她披一件外套,头发纷乱,身子瑟瑟发抖,二话没说就钻进我的宿舍,仿佛是我约她来似的,更像是她进她自己的宿舍似的。我一时慌乱,不知所措,只好拉亮电灯。她右手食指放在嘴唇,轻轻“嘘——”一声,迅即转身拉灭电灯,并把门轻轻关上。
“这、这……”我嗫嚅着,“别人知道了,可……”
“有,也是说我,不会说你的,放心。”她径直走向我的床铺坐下,说话声音极其细弱。
这人什么意思?偷偷摸摸的好像在搞什么勾当似的。出于自保,怕她甩什么阴谋,于是我极其冷静,见她坐在我的床沿,我便走去坐在李建民的床沿,说:“什么事不能明天说?”
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”她说,“我没想到他会那么无耻……”
“嘘,小声点,”我觉得她说话声音太大,怕隔壁间吴亮他们听见。
“你坐那么远,怕你听不见。”她说,“干嘛那么怕?”
“你不怕干嘛还关掉灯?”我反唇相讥。
“那我过去开……”她嚯地站起,往门口走去。
我急忙站起拦住她,不成想手却碰到她的胸部,她就势按住我的手,我只觉得整个人掉进海绵中,她把头埋进我的胸口,抱紧我。我任由她抱紧,就是不反抱她。
大约二分钟过后,她在我怀里哭泣,我问她怎么啦,她没有回答我,而是更伤心地哭,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。我轻声劝她别哭了,她伏在我心窝口闷声回答说:“我就哭、就哭……”
我嗤一声笑出来,随即又觉得不适合。今晚她先是被郑清邦猥亵、侮辱,差点被糟蹋,接着被我“搭救”,以为我会为她伸张正义,却没料到我捏造事实欺蒙外人,致使郑清邦得以解脱。她是被侮辱和被欺负的弱女子,她伤心哭几声,而我却不当回事地嗤笑她,这不是一个有基本良知的人所能做出的事。想至此,我羞愧难当,觉得实在对不起她,于是,拍着她的后背,说:“对不起。”
微弱的走廊灯光从窗玻璃透进来,四周静谧没有丝毫的声息,世界仿佛凝固似的。鼻端不断有香水味飘来,涌进我的鼻孔,刺激我的脑神经,加之她丰满的胸部挤压着我的,更兼我的手还感触到她实实在在的后背,她的大腿又紧靠在我的裆部,我浑身开始颤栗,*的另一条腿似乎要把秋裤捅破,钻进她大腿……
我呼吸加快加粗,不断咽口水,说:“我要喝点水。”
抱住我的她仍然埋在我的怀里,没有哭泣,没有动作,只有均匀的呼吸声,——她竟然睡着了?
窗外北风又起,呼呼地刮。
我需要克制,不能伤害她。我尽量去想云倩,然而事与愿违,想着云倩却连带出张金弟来,一时厌恶、愤恨交集袭来。想李雪梅,她的手柔软,可她父亲却在这里斜对面的检察院里关着,这么久未曾再见到她,她的容貌似乎已经模糊不清。想杨翠英,可她的身躯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,那胸部,那*,更有那呻吟声……
怀里的乔娇娇到底什么意思?不管怎样,我不能伤害她,她还是姑娘一个,我在内心深处这么告诫自己。
“娇娇,你睡着啦?”我声音颤抖地说。
没有回应。再叫,又没有回应。我努力把她往身前推出,而她却更加往我身上抱,还呢喃着:“别吵我,我好久没睡了,让我好好补补眠……”
这么冷的天气会冻病的,我把她抱起,轻轻放在我的被窝里,她松开了手,一副任我摆布的样子。
我帮她盖好被子,自己坐到床前的椅子上。
我实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,考进县府办至今已十几天,我和她并无亲密接触,平时她到我办公室,吴亮总是争着跟她聊,而她也并不怎么理吴亮,总是红着脸看我,即便回应吴亮的话题,也多半眼睛看着我。毎当她离开我的办公室时,她总是带着哀怨的眼神回看了我一下。除此之外,还有什么呢?哦,每每郑清邦叫聚餐时,她总到我的办公室问有没有去……
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了,报到那天云倩来帮我打扫宿舍卫生,她已经看到了,当时她还叫云倩“嫂子”,把云倩叫得脸红到脖子……
她总不至于爱上我了吧?抑或今晚被郑清邦那么一刺激而精神错乱了?不管怎么样,今晚我不能动她,不能这样趁人之危。
瞧乔娇娇睡得酣,那句成语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”便出现脑海里,开始困顿的我笑自己作孽得了报应。
“德哥,我爱你……”乔娇娇呢喃着。
我被吓得一跳,凑近一看,她翻转身,轻微的鼾声又起。
躲到李建民床上睡?可他是个洁癖的人,明天肯定会知道的,再忍忍吧,待她睡上一觉醒来再说吧。
迷糊中,云倩开门进来,见乔娇娇睡在我的床上,她怒不可遏,一把将乔娇娇的头发抓起,乔娇娇呢喃着“别吵我”,云倩搧了她两巴掌后,她醒来,惊愕地责问我:“姜德华,你跑到我宿舍来意欲何为?还带着云倩来?”我定睛一看,天啦,自己怎么在乔娇娇的宿舍里?对,是她的宿舍,隔壁床是空的,是李鹰的床位……这时,云倩满眼怨恨地看着我,伤心地流泪……左右宿舍的人陆续来看热闹,郑清邦幸灾乐祸地在那里笑;吴亮提着拳头往我身上狠命击打,就像拳击手打沙袋一样,云倩跑过来挡住我前面……乔娇娇上前狠命地搧云倩,骂道:“你这张金弟的玩货,破鞋!你竟然跑到我这里撒野,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!”围观的人们起哄,纷纷谴责云倩不该因为我跑到乔娇娇宿舍里而打乔娇娇……我望着天花板在克制自己。突然,云倩跳上椅子,再跳上靠后窗台的桌子,我见状迅即跃身窗台,然而,迟了,云倩像从岸上往岸下水潭里潜水一样姿势往窗下“潜”去,随后便从一楼水泥地面传上来一声“嘭——”的闷雷声……
“云倩——!”我绝望地喊,一跳跳上桌面也想学云倩跳楼的姿势往窗下“潜”去……
“德哥,你怎么啦?”有人问。
睁开眼睛,见自己面朝门口方向坐在窗台桌前的椅子上,一个黑影坐在左边的床上,我转过头看身后的窗户紧闭着,这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个梦。
“梦见云倩啦?”坐在床上的乔娇娇问。
“嗯……”我惊魂未定,随口说,“你醒啦?”
“你是柳下惠,”乔娇娇说。
“过奖!”我想着云倩潜水般跳下窗口的情形,耳边还回荡着梦中她砸地发出的闷雷声响,我自言自语,“死得很惨……”
“什么莫名其妙的,谁死得很惨?云倩吗?”她往床沿挪动,好奇地问:“前天晚上你刚跟她约会的,今晚又梦她啦?”
“前天晚上?没有啊。”我说。
“没有?”她疑惑,“你整夜没回来……”
我这才记起前天晚上跟杨翠英留宿在三山市宾馆内,而眼前的乔娇娇竟然知道我整夜未归,她没去睡吗?她准在瞎蒙。于是,我谎说前天晚上喝酒喝到下半夜3点才回来,她说我在撒谎;我说,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,她说,我一夜没睡……
“干嘛不睡?”我好奇。
“你没回来……”她蚊子般小声地说,说罢,钻进被窝,把被子蒙住头脸。
是她的话感动了我,还是怎么回事,我站起走近床沿,躬身掀开被头,问:“谁让你来监视我?”
她伸出双手勾住我的脖子,说:“不冷吗?”
我说快冻僵了,她说还不进来,于是我钻进了被窝……
床是单人床,才一米一宽,我平躺着占去了大半床,她边往墙里挪,边说:“睡进来点,别掉下去。”
“我还嫌床太大呢,”我坏坏地笑,笑得她说我的笑声很恐怖。
我双臂交叠放在自己的胸部,耳朵在倾听右边她的呼吸声,她的呼吸略微急促,但并没有狂乱,我说:“在梦里吗?”
“你是说我是坏女孩?”她侧过身来说,一条腿压住我的双腿。
“匪夷所思……”我眼睛盯着天花板看,右手却不听使唤地摸向压住我双腿的她的腿,“哇,触电……”
她把我的右手抓住,把它弯起、折叠,重新放回我的胸部,说:“我是担心你冻坏才叫你进被窝的,你可得老实点……”
我转过头想看她,却被她阻挡住,我极力克制住自己,内心不断强化“今晚不能伤害她”的意念。
“你刚才梦见云倩怎么死的?为什么?”她问,问得丝毫没有同情心,相反却有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这是个女魔鬼!我强烈感觉到身旁的乔娇娇太可怕了,我中部屹立的高山轰然倒塌,把她压住我的腿放下。我伸出左手,就着透进室内的微弱光线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,说:“寅夜了……”
“你赶我走?”她甚是伤心地说,“云倩就那么重要吗?——我看你好像很纠结的……”
“我纠结什么?”
“不纠结,为什么不结婚?”她反问道。
“那你也很纠结啰?”我想到吴亮在追求她。
“我有什么纠结?”她觉得委屈,说话声音很大,“我又没有男朋友,真是的!”
“小声点,”我提醒道,“吴亮,还有郑清邦……”
“捕风捉影!”她有点生气,“他们白日做梦!”
“郑清邦虽是离婚的,但他已当了五年领导;吴亮为了你毅然决然离开前女友……”
她打断我的话,“打住!姜德华,你是认为我没人要是吗?告诉你,在省市工作的多得是,处级干部一个加强排,他们都没机会,郑清邦和吴亮有机会吗?”
“加强排?”我呵地一声差点笑出来,继而揶揄道:“你要找周瑜、孙坚那样的大人物哦——”
“是!”她反转身趴在床上,抬起上身,一只手把我的脸掰过去,“咱乔家美女,小人物还真的看不上呢,——怎么地?”
她的眼睛射出两道如闪电般的光,直穿入我的灵魂,令我震撼,随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了下我的额头,又说:“我找到了!”
她是不是头脑真的出问题啦?找到了,还赖在我这里干嘛?我感觉她不是疯女子就是坏女人,嚯地来个仰卧起坐,继而下床,说:“回去睡吧,——我困了。”
“我就在这睡!”说罢,她也来个快动作,但与我相反,不是起身,而是翻转仰卧,迅即拖上被子蒙住头。
据说,小偷行窃多选择夜里四五点这夤夜,因为这时段天地最为混沌,人们的身心也最为疲惫,入睡最深。而此时冬季的夤夜,万籁俱寂,寒肌冻骨,我望着被窝里蠕动的“羔羊”,回味着她滚烫的身体……
我身体中部的“活火山”开始活跃了,我的羔羊啊,你会被烧焦的!古人不是说过“天予不取反受其咎”吗?顺天应命,自然法则,我姜德华不能违背啊!更何况我姜德华乃凡夫俗子,做不了柳下惠……有了杨翠英,再多个你乔娇娇又如何?
我*近床边,看到自己眼睛里射出的两道强烈的绿光在被面上游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