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外只有北风的呼啸声。莫非刚才是在做梦?
要是乔娇娇宿舍走廊玻璃被砸两次,她东面隔壁的郑清邦应当也会听见,听见后自然会开门出来看个究竟的,可是郑清邦宿舍的门依旧关着。
还有我西面隔壁的两个同事,尤其是我同办公室的法制科科长吴亮。他为了追求乔娇娇而毅然绝然地抛弃了合成氨厂的女朋友。我想他为了乔娇娇,晚上睡觉总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吧?可是也不见他出来。
再说,这上下两层楼都住满了机关干部,少说也有三十多个,更何况楼梯和走廊都是木板的,人走过会发出“嘎吱”、“咯吱”的响,即便是蹑手蹑脚也难免,这我曾试过。哪个“采花大盗”吃了豹子胆了?
一定是今晚喝的白酒有问题。李深耕喝了后不是老喊他的已经离世多年的老婆的名字吗?白酒,度数高,假酒多,喝死的不乏其人,那么,喝出幻觉、幻听也是有可能的。
乔娇娇的肤色白如凝脂,线条流畅,该凸的地方凸得让人心慌,腰肢细柔,即便是冬季的现在,虽然裹着大衣,然而一看也能看出她的内在的形体美妙,尤其是她那“病西施”的气质,仿佛初春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,总使人恨不得拦腰抱去;她那润泽的眼睛,顾盼之间,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,使你在她不在时总会想再次见到她。
吴亮的魂魄肯定被她收去了,不然怎么会抛弃多年的女友转而去追求她呢?
还有郑清邦,三天两头的吆喝着我们新来的五个秘书去“仁和破店”聚聚,聚餐后便去舞厅跳舞,舞曲一起,他便做个绅士的手势邀她跳,四步、三步还有“拉面”,曲曲不漏,整晚就抱着她跳不放手。我不会跳,在舞池外观赏,倒观赏到郑清邦跳得如痴如醉。
吴太平偷偷跟我说,郑清邦跳出“三条腿”了。舞池灯光暗柔,又是冬季,郑清邦穿那么厚的裤子,我是没有看到他*多出“一条腿”来。
有一次,她教我跳,我的右手一兜住她的后背,吸闻她身上发出的奇异的香味,倒是立马有触电的感觉,随即自己*那“第三腿”却在长大长长,我怕把持不住自己,羞得赶紧借口学不来而落荒下场。
此时,回想那次的“感触”,心跳还会错乱……
“呜——”、“呜——”
这声音从乔娇娇房间传来,好像真的被人捂住嘴巴而发出的拼命挣扎声。
万一……
想到万一乔娇娇这时正遭恶人毒手,我按捺不住了,轻声而快捷地趋近她的窗外。我的脚踩到了走廊上的玻璃碎片,从破口玻璃窗传出的乔娇娇“呜、呜”的挣扎声和脚后跟的跺床声,竟然越发急促,更有一个男人的疾风般的喃喃哀求声:“顺了我吧”、“顺了我吧”……
果然出大事了!
我一脚踹开乔娇娇的门,急速摁了下门边的宿舍日光灯的开关,在日光灯还在启动间隙,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乔娇娇床边冲去,趁床上那男人惊慌起身之际,拽住那人手臂往床外一带,待他栽下床下之时,我便跟进一步,一脚踩在他的头部,一边气沉丹田把力道加足脚部,踩实他的头,一边问乔娇娇:“乔娇娇,你没事吧?”
啪地一声,日光灯全亮了。
乔娇娇披散着头发裹着被子,欠身半躺着惊魂未定地看着我,说:“我没事。他是郑清邦……”
我移开脚,朝下一看,果然是郑清邦,他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地板上。
“他怎么没声音啦?”乔娇娇怯怯地说,“死了?”
郑清邦艰难爬起,双手紧贴两颊,胆怯地愣愣地看着我。
乔娇娇坐直,在整理凌乱的头发。
这时,走廊西头陆续有人打开房门,只是喊“那边怎么啦?那边怎么啦?”,但不见有人跑过来。
郑清邦朝我和乔娇娇床前噗通一下跪下来,乞求道:“求你们放过我、放过我,他们过来了……”
“起来!”,我立马把郑清邦拉起,往我身边站,“等下别出声!”
我急速推开宿舍后面那扇玻璃窗户,探头往下看。
有几个人往这边跑来,吴亮头一个冲进来,惊慌地不断问:“发生什么啦?发生什么啦?”
“小偷来过,”我见郑清邦用乞求的目光看定我,便急中生智编起了故事,“郑副主任听见乔娇娇房间有动静,立马踹门冲进来,与小偷搏斗,脸上被打伤,”
我见郑清邦感激地看我,乔娇娇惊诧不已,于是平静地继续说,“晚上我酒喝了些,睡得比较深,听见了踹门声响才冲过来,小偷见我过来便从后窗跳下去,跑了……”
吴亮赶紧也走到后窗往下看,回转头疑惑地问我:“德华,下面可是水泥地呀,小偷跳下去不会摔死?”说罢,他眼睛看着依旧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的乔娇娇。
我犀利地瞪了一眼乔娇娇,转而再瞪吴亮,气愤地责问他:“吴亮,你什么意思?郑清邦还在这里呀……”
我既是做好人了,那就做到底,环顾其他几位,说:“没两下子的能做小偷吗?《水浒传》里‘鼓上蚤’时迁,大家都知道吧,飞檐走壁呢……问题的关键是,乔娇娇有没有大问题……”
吴亮听了,走近床边,关切地问乔娇娇:“娇娇,你没事吧?”
乔娇娇疑惑地看着我,有口无心地回答道:“没事,”说罢,平静地说:“大家都请回吧。不好意思,打搅各位了……”
“既然没事,我们就走了,”我走近郑清邦,假惺惺地问:“郑主任也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、没事、没事……”郑清邦讪讪地一边抚摸他的双颊,一边还不忘叮嘱乔娇娇,“乔娇娇,我走了,有话明天再说,好好睡……”
临走时,用力握住我的手,满含感激的眼神看住我,说:“我先走,你留下帮乔娇娇清理一下,谢谢!”
“对了,郑主任,要不要报警呀?”吴亮问。
“我头疼,你问德华……”郑清邦说罢急匆匆走回他自己的宿舍,把门关上。
“小偷早都跑得无影无踪了,还报什么警?”我盯着乔娇娇说,“好在乔娇娇她没事,——乔娇娇你说呢?”
“这深更半夜的,我看算了,”乔娇娇别样的眼神看着我,随后对其他人说,“感谢各位呀,现在没事了,大家都回去吧。”
其他几位见郑清邦走了,又听乔娇娇这么说,便也退回去了。
吴亮没有马上走,他忙着打扫室内的玻璃碎片,我便走回隔壁自己宿舍想拿螺丝刀和小铁锤来修门锁和门闩。
“德哥——!”身后传来乔娇娇急切的叫喊。
“我过去拿螺丝刀,”走过乔娇娇走廊,我回应道,“吴亮,走廊这外边也扫一下……”
当吴亮转移到走廊外边扫的时候,我拿着螺丝刀和小铁锤来到乔娇娇的门后。
我惊讶地发现,乔娇娇的门锁和门闩完好无损。不知是郑清邦当时根本就没有上锁,还是我那一脚过猛而出现的奇迹,我疑惑不解。但为了不让被吴亮察觉,我装着在固定门后的弹力锁。
我疑惑地回看一眼乔娇娇,她却狐疑地盯着我看。
吴亮扫完地,一边用画报遮拦破玻璃窗,一边恶狠狠地说道:“刚才要是被我撞见,非打死他不可!”
“刚才你动作怎么那么慢?”我责问他。
“我一醒就往这边冲了呀……”他委屈地回道。
“吴亮,你也走吧!”乔娇娇几乎是命令道,“谢谢啊!”
吴亮依依不舍地走了。
“门锁也修好了,我也走。”我欲转身要走。
“德华,你等下,”乔娇娇冷冷地说,边说边起身穿衣服。
吴亮看了我一眼,我瞪了他一眼,似乎在告诫他:你娘的,不老实老子揍你!
吴亮走了后,我走近她。
两团火苗一左一右在她双眼跳动,我愧疚地看着她,说:“我知道你气恼了,但是,我也是为你好。你想,要是这事传出去对你会怎样?”
“可是,这不便宜了他!?”她转动着湿润的大眼睛,目光已经温和,但口气仍带愠怒,“简直就是禽兽!”
“他没怎么样你吧?”我盯着她的胸部,又关切地问,语气有些暧昧。
她腼腆地摇了摇头,余怒未消:“我真想明天去报案或者跟陈书浩主任汇报。”
“得饶人处且饶人,”我开导她,“没被怎么样,何必呢?在办公室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……”
“别人都说你正直,无畏,”她盯住我,语带讥讽,“今晚,我算领教了,原来你也怕他是领导……”
“日久见人心!”我淡定,豁达,“你今夜想后再决定,到时需要我配合的,我绝无二话站出来作证。”说罢,我伸出剑指指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,有发誓之味道。
我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“德哥——,”身后,她亲昵地小声喊。
我停住。
她小步跑向我,从背后抱住我,说:“谢谢你……”
我没有转身,僵立在原地,凛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,平静地说:“时候不早,去睡吧。有话明天再说。有事喊我。把门关上,还有门闩。”说罢,我掰开她的手,走出她的宿舍。
她嘭地关上门。
走过被砸的窗台时,我稍大声地说:“记得明天叫机关事务局补上玻璃。这寒风可厉害啊。”
我是说给郑清邦听的,好让他放心;同时,也是说给临近的还在关注我和乔娇娇的那些人听的,好让他们别误会我和乔娇娇有什么事。
我走进自己的宿舍,关上门,也按下弹力锁的保险,想去插上门后的门闩时才发现自己的门后没有门闩。
乔娇娇的门后有门闩,前后窗户都紧闭,郑清邦是如何进到她的宿舍?强攻,无处可攻。莫非起先就在乔娇娇宿舍里与她聊天,后来聊出火花,进而兽性发作,而她却不肯,于是他要霸王硬上弓?
前天晚上,杨翠英实话告诉我说,郑清邦起先是想调入县府办当正主任的,县委张书记没答应,理由是此人乃忘恩负义之徒。
郑清邦当时为了能够当上副镇长,不惜抛弃在涤棉厂有正式工作的未婚妻,宁可娶镇党委副书记的没有工作的女儿为妻。
张书记当贵安镇党委书记时,郑清邦的岳父是他的拜把兄弟、得力干将,当时时任县委常委、组织部长的张书记还参加了郑清邦的结婚典礼。
婚后不久,郑清邦与前女友还藕断丝连,随着他岳父退休,他视他的老婆如粪土,遂有后期他老婆整天去打麻将、赌博的事。
前几礼拜,郑清邦与他老婆离婚,他的岳父便到张书记那里告状。
“张书记既知道了郑清邦是那样人,为什么这次还把他调入县府办呢?”我疑惑地问。
杨翠英一边急不可耐地解我的皮带,一边喘着粗气说:“有后台呗~”
“是你哥帮他调的吧?”我抓住他的手不让她继续解我的皮带,看住她喷射熊熊欲火的眼睛,“他不是经常跑你爸妈家吗……”
“不嘛——,”她极力挣脱我的手,伸过她滚烫的嘴唇贴紧我的没有热度的嘴唇,“我要……”
“我不要,”我转开脸,平静地说,“你哥的能量够大的……”
“我要、我要,”她疯狂地解开我的皮带,褪下我的裤子……
当我们结束战斗片刻,杨翠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在三山市“安顺宾馆”的大床上时,我又压住她的身子,准备发起第二轮的进攻,她顺手抱紧我的腰,说:“搞死我吧,让世界毁灭……”
我停止了动作,问:“啥意思?”
“你不是最恨张金弟吗?”她说,“就是他帮郑清邦调进你们县府办的,这世道不该毁灭吗?”
她的这句话像一道雷电击毁了我,这下我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她的丰腴的身子上滑落下来……
回想起这些,我后悔刚才帮郑清邦那小子解围。此时,我强烈地感觉到郑清邦是张金弟在政府里的替身,帮郑清邦就是帮张金弟!该死!
我睡意顿然消失,推开后窗,让寒冷的北风肆掠我的脸……
要是没有张金弟糟蹋了云倩,云倩是绝对不会中途离开我的,我也绝对不会上杨翠英的身子,那样,我和云倩的爱情是多么的纯洁、美好、甜蜜呀,现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走进婚姻殿堂。可是,没有“要是没有”,事实总是事实,无法改变,张金弟害得我至今无法下决心娶云倩……
乔娇娇刚才凌乱的头发和衣衫不整的样子却闯进我的脑海,那幽怨、狐疑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,我的腰部分明还有她抱紧的感觉……要是娶乔娇娇当老婆不是很好吗?
关上后窗,去睡吧!别胡思乱想了!
我懊恼帮郑清邦逃过这一劫,但又觉得出于同学情谊也该帮他一把,如此想来思去,久久无法入眠。
看了下手表,已是凌晨三点,深冬的夜竟然是如此的静谧。睡吧,明天省人大一位副主任要来县调研,我还得参加呢……
突然,门外响起轻微的“嘟、嘟”的敲门声,歇一会,那敲门声又响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