焚档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后,陆桉才从床底爬出来,膝盖蹭了层灰,她下意识地拍了拍,却把灰抹得更匀——就像她小时候在巷子里追野猫,膝盖摔破了,苏清也是这么笨拙地帮她拍灰,最后叹口气,拿出碘伏棉签,“疼就说,别憋着”。这念头刚冒出来,又像被风吹走似的,只剩下模糊的暖意,连苏清当时的表情都记不清了。
陈辞已经站起身,正弯腰捡地上的襁褓碎片,指尖碰到碎片的瞬间,他的手腕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,陆桉瞥见他小臂上的皮肤,似乎比平时更透明了些,像蒙了层薄纱,能隐约看见下面的血管。
“你没事吧?”陆桉走过去,想帮他捡碎片,却被他轻轻避开。
“没事,”陈辞把碎片放进档案袋,声音比刚才低了些,“字灵刚才耗了不少能量,我得缓会儿。”他没说自己的能量和陆桉的记忆绑定,也没说刚才为了挡焚档者的视线,他强行压制了字灵的波动,现在实体化的时间又少了些。
房间里的霉味更重了,混合着旧布料的气息。陆桉走到桌边,拿起林秀留下的铁盒子,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病历和纸条,还有个叠得整齐的蓝布包,布料和林秀笔记本的封面一样,摸起来软软的,边缘起了球。她小心地展开,里面是件婴儿的小衣服,针脚歪歪扭扭的,袖口还缝着个小小的“明”字——应该是林秀丈夫阿明的名字。
“她当时肯定很期待这个孩子。”陆桉的指尖拂过小衣服,突然觉得指尖一热,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布料里渗出来。她低头一看,小衣服的领口处,竟慢慢浮现出淡红色的“未”字,和她之前肚子上的一模一样,只是这次的“未”字没那么尖锐,反而像在轻轻颤动,像是在传递什么。
陈辞凑过来,盯着“未”字看了几秒,突然说:“她在指路。”
“指路?”陆桉没明白。
“字灵的怨念散了大半,现在剩下的是执念,”陈辞指着“未”字的笔画,“你看,这两横一竖,像不像医院地下室的走廊?还有这一撇,是最里面的储物间——林秀当年肯定在那儿藏了东西,不止襁褓碎片。”
陆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,还真觉得“未”字的形状和医院地下室的布局有点像。她想起上周来医院送档案时,刘护士长带她走过地下室,最里面的储物间锁着,说里面堆的都是1990年以前的旧设备,没人敢去。
“现在去医院?”陆桉问,心里有点发怵——刚才焚档者刚来过,现在回去会不会撞上?
陈辞摸了摸口袋,拿出个小小的铜制钥匙,是刚才从床垫下捡的,钥匙上刻着个“储”字:“这是储物间的钥匙,林秀早准备好了。焚档者刚走,短时间不会回来,现在去最安全。”
两人收拾好东西,锁上房门,往医院走。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几盏,影子在地上忽明忽暗。陆桉走在后面,看着陈辞的背影,突然发现他的脚步比刚才慢了些,偶尔会扶一下墙,像是在忍着什么不适。她想开口问,又怕戳破他的隐瞒——陈辞总这样,什么事都自己扛,就像上次她修复1950年的土地档案,被里面的字灵缠上,头晕了好几天,陈辞每天都来送热粥,却从没说过他为了压制字灵,自己熬了几个通宵。
快到医院时,陆桉口袋里的怀表突然热了起来,不是烫,是像揣了个暖手宝,表盖内侧的“桉”字慢慢亮了,淡蓝色的光透过口袋渗出来。她赶紧拿出来,发现怀表的指针竟然动了,不再停在三点十四分,而是慢慢转到了四点零五分——正是当年林秀流产的时间。
“怀表怎么会动?”陆桉惊讶地举到陈辞面前。
陈辞的眼神变了,盯着怀表看了好一会儿,才低声说:“苏清当年把怀表分成了两块,一块给了你,另一块……应该在林秀手里。现在两块怀表有了感应,说明林秀藏的东西,就是另一块怀表。”
陆桉的心猛地一跳——母亲的怀表竟然还有一块?那是不是意味着,母亲和林秀早就认识?她们之间,到底还有多少没说的秘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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